今年是渡江战役60周年,又欣逢祖国华诞60周年。渡江战役时我身临其境,感受颇深,难以忘怀。特献此文,以表纪念。
强渡长江天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上的一次伟大创举。在历史记载和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布的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上,时间都是4月21日,而我们部队却是在4月20日晚上就强渡长江,一举突破了国民党陆海空三军联合组成的长江防线,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妄想凭借长江天险阻止人民解放军南进的企图。
渡江作战时,我在24军70师医疗队任军医,担任组织前线急救所的工作。
为了进军江南,淮海战役结束后,我们师就以疾风扫落叶之势向淮河南挺进,于1949年1月21日解放安徽省会合肥。尔后就在当地肃清反动武装,协助地方党组织建立民主政权。2月初,军里下达了准备渡江南进的任务,部队到巢湖以北的长乐集地区集结整顿。首先开展大规模的政治思想教育。为此,各级政工干部采取上课、开会、座谈、个别谈话等形式,反复进行“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教育,并着重进行了“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和《约法八章》、《入城守则》等进入新区的政策纪律教育,使全体干部战士认清了形势,确立了必胜的信念,牢固地树立了为“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而奋斗的决心。在此基础上,整个部队全面展开了军事上的各种准备工作,还在练兵过程中逐步消除了“长江无风三尺浪,平时登船三分险”的种种思想顾虑。在渡江誓师大会上,师党委号召我们争当“渡江英雄”、 “渡江第一船”。大家的劲都鼓得足足的。
进军江南,最大的问题是筹集船只和训练水手。为此,师党委成立了专门机构,集中了大部分后勤、政工干部,全力征集船只和动员民工,请民工帮助部队训练水手。3月的河水仍冰冷刺骨,但为了确保渡江作战任务的胜利完成,广大指战员在湖汊里,河沟里刻苦练习游泳、划船和排除水上故障等技术,我们医护人员则训练各种急救技术,特别是水上急救本领。紧张的训练持续了近两个月,紧接着要将船只等战备物资运到靠江边的隐蔽地带。
夜晚是备战最紧张的时候,全体指战员利用夜幕作掩护,挖掘船坞,构筑码头,然后将征集来的大小船只,一艘一艘地从内河用肩扛绳拉的办法,藏在挖好的船坞或凹沟、河汊里。这些船,大的可载两个排,小的也能乘一个加强班。进行这项工作,既不能大声说话,又不能用灯光照明,即使有人碰破或擦伤,一般都不声不响地继续干活,伤重一点的也只能摸黑给他们包扎处理。当指战员们操劳一宿离开场地时,个个都成了泥猴于,这种繁忙而紧张的工作一直持续到4月 10日。
师侦察连的同志更是非同寻常,他们经常到江南去侦察,核实敌人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备,做到一丝不苟。侦察连连长是我的老战友。有一次见到他时,他一身地道的当地农民打扮,我差一点认不出他来。当我问他们过江为什么会这样来去自如时,他只是神秘地一笑说:“办法多得很例,主要是依靠老乡呗!”
1949年4月12日,是个难忘的日子。我们师的老首长,时任三野副政委的谭震林同志亲临部队讲话。他说:“22年前的今天,是反革命开始向人民进攻的日子,现在己到了人民要最后结束反动统治的时刻了。你们要加紧苦练,排除万难,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他并祝我们“首先打到江南去”。首长的讲话给予我们极大的鼓舞。一切都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待着渡江作战命令的到来。
我们师的渡江地点是安徽天为的胡家沟道六坝头这一段。
这一天终于盼到了,1949年4月20日,这天风和日丽,碧空如洗。昔日波涛翻滚的长江今天却像一条沉睡着的巨龙,分外宁静。我们急救所就设在江堤北边不远处的一座柯堂里。这一天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握到傍晚,大家都沉不住气了。反正暂时没有其他任务,我就带了两个同志到江边观察。夕阳刚坠落地平线,我们的炮兵己将伪装撤去,脱去炮衣,将炮口指向江南岸的敌人阵地。战斗的时刻到了,17时30分,我们的大炮向对岸登陆地段进行试射,随后,各炮兵部队对敌江岸地堡轮番进行有效射击,18时整,几十门大口径炮对敌江岸工事和纵深各处重要军事设施给予猛烈的轰击。隆隆的炮声,震颤着大地,遥望敌人阵地,一片火海,江水被映得通红。在炮火轰击的同时,部队在船工的配合下,将事先分散隐蔽好的船只,从内河翻坝入江,向出发点的码头集中,快速而有秩序地登船。有几位上岁数的船老大,还虔诚地捧着江神牌位,迈着坚毅的步代伐默默祈祷,祝大军平安渡江。这时,敌人也间我们开炮,我军立即集中炮火对敌炮兵进行压制射击,几分钟后,敌炮就成了哑巴。20时许,我军战船万箭齐发,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江南岸猛扑过去。至此,我才离开前沿立即回到急诊所。不久,迎来了第一批伤员。据他们说,我们的部队打到南岸后,正在指挥战斗的敌指挥官司丢下地图慌忙逃跑了,茶几上的电话铃还在响,厨房里两锅饭菜还冒着热气。我们的英雄战士从炮击开始,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就冲过了国民党反动派吹嘘为立体防御的“长江天险”。急救所只收转了十几名正言顺伤员。任务完成后,即尾随部队渡过了浩翰的长江。江南岸的敌军溃兵伤兵随处可见,我们继续向敌纵深疾进,一边前进,一边歼灭逃敌。白天,几架敌机有气无力地在空中盘旋,因为敌我交织在一起,敌机飞行员分不清哪是解放军,哪是自己人,只好无可奈何地飞走报丧去了。
我们在江南所到处,大部分是新四军从前战斗过的地方,群众见到部队都非常亲切。他们高兴地说:“天天盼,时时盼,终于将你们盼回来了!”当时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尽管粮食非常紧张,群众还是主动筹集来支援解放军。好多地方还烧了开水,熬了稀饭和做成干粮在路旁等候,给路过的部队吃。一次,有位老大娘把一个糯米团用筷于夹着,硬往我嘴里送。这感人的军民鱼水之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当部队到达安徽铜陵时,和皖南游击队取得了联系。这支长期在皖南敌后坚持斗争的游击队,今天终于和自己的部队会合了,高兴得互相拥抱,紧紧握手,分外亲切。我们部队将渡江作战中缴获的大批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全部交给了他们。
我们师在渡江作战中,共俘获敌第4军代军长及官兵9300多人,缴获各种火炮70多门,枪支弹药不计其数。
渡江胜利后,面对着回到人民手中的美丽如画、山青水秀的大好河山,我们和江南人民一样心情无比激动,无比喜悦,大家沉浸在一片欢乐声中。
渡江战役后不到本年就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建国以后,1957年10月在武汉建第一座长江大桥。到2008年,共建各式长江大桥56座。其中九江大桥,铁路桥长7675米,公路桥长4460米,是世界上最长的铁路公路两用钢铁梁大桥;苏通公路大桥在桥跨度、基础、塔架和拉索四个方面创造了斜拉桥的四个世界第一。
回眸间,六十年过去,长江不再是天堑,我们祖国将以更豪迈的步伐前进!